-Cherie-

* BGM ：Come and see me —— Trey Songz/MikexAngel

*娜俊短篇集

*地下club NaJun

 

荧光流转，人声吵闹。

 

酒水泡沫如涨潮一般在杯内打转升起，海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在罗渽民的心尖，他感到不适时的闷。

 

 

于是拿起酒杯起身，罗渽民换了一个更理想的位置。昏暗光线中偷偷观察的少年少女们即刻跟着他的动作小声惊呼，看他随手解开杏色丝绸衬衣的头两颗扣子，黑色西装外套滑至肘间。冷气全数打在他的头上肩上背上，睫毛扑朔。

 

长链耳坠在摇晃。

 

 

然后罗渽民笑着对上距离不到20厘米的黄仁俊的视线。

 

出乎所有人意料，黄仁俊只是冷脸推给他一瓶朗姆酒，而罗渽民只是自顾自慢慢的喝。这样大概过四分之一个小时，15分钟，不到1000秒，地下club又会是新一轮的狂欢——某某摇滚新星在舞台上嘶吼，镭射灯在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乱舞。

 

人声躁动，绿橄榄浸泡在手中的高脚杯里一颤一颤。

 

别人的狂欢。

 

 

但狂欢之外的罗渽民从来不觉得失望，他在等待戏剧开始。他要，像蝴蝶飞扑入网，来一次温柔的捕捞。

 

 

“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吧，仁俊尼？”

 

尾音上扬。他确定他听见了，并且不在乎那些还没完全散去的人群。

 

 

“那我进来了？”

 

不用回答，黄仁俊猜测他弯腰打开吧台内部的锁。

 

氧化的锁带着锈迹出入不方便，但经过了很多次罗渽民如今已经十分熟练轻巧，而黄仁俊习惯了在这时故作镇定的深吸一口气后再擦几个酒杯。每一个都是最后一个，湿毛巾盖过玻璃和尘埃，他无念无想的借无数酒杯做借口逃避。

 

 

要知道罗渽民靠的越近，黄仁俊就越无法呼吸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又是这样了。

 

盛夏季节的阿尔卑斯雪山一般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黄仁俊的腰上。

 

 

他回头象征性地望了一眼，终于对上罗渽民的眼睛。“你要在这说吗？”黄仁俊的声音小到只能他们俩听见，正如吧台很高，外面的人都看不见罗渽民紧握的手枪。

 

 

这次不是故作镇定，黄仁俊冷酷十足的一步上前吻住罗渽民的唇，顺便左手顺过他的头发。轻哼一声，他没闭眼，他们都没闭眼，至少在这一刻。于是他们能够瞥见周围人群都识相的散了，罗渽民伸手拉下吧台上的电闸，两个衬衣少年藏在地下club的黑暗角落里像没有明天一般热吻。

 

分不清是谁的呼吸，舌尖滑过虎牙，气息中满溢出朗姆酒的味道。甜蜜而蛊惑人心。

 

 

“够了。”

 

黄仁俊试着在间隙中说话，他抵着罗渽民的肩膀却发现推不开，力气大的匪夷所思。

 

 

“已经够了。”他又重复一次。罗渽民没听话，他只是垂眸、轻咬了一下黄仁俊的唇，在耳边继续温柔又极具侵占性的呢喃。或许有那么一瞬间，黄仁俊承认他甘心坠入那些话语，即使他的手中还握着那把手枪。

 

 

“够了，渽民。”他喘息。

 

对于伪装来说，已经充足过头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Club的表演进入高潮。

 

摇滚歌手跳上高台的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一记刺耳的爆破声，可惜这不是什么惊喜event，接下来的机枪扫射让一个个牺牲品即刻倒地，灯光从破碎的镭射灯外壳中露出来,缓缓倾倒上悲惨画面。

 

 

 

拥抱与亲吻。

 

在我们还有呼吸之前。

 

黄仁俊当然知道罗渽民是来杀他的。外边一群张牙舞爪的人都是来取他的命的。

 

 

可即便这样，他也愿了。

 

 

此刻罗渽民的头窝在黄仁俊的颈弯，爆破声和尖叫声是背景乐。他们躲在吧台下，黄仁俊在等待那一声枪响，在烧起来的火光里、终于看清对方氤氲的眼。

 

 

“我只要你……”罗渽民压着嗓子，长链耳坠摇晃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可总会被人发现的。

 

花心思藏了那么多，那一层层面具总会被无情揭开。罗渽民意识到他该开枪了，早在半小时前就应该开枪的。他提起手，像被操控的木偶，枪口向前。在他的注视下，黄仁俊没有移开眼，他看着他、就像最初相见时，他看着他那样。春风拂面，刘海在空中飘起。

 

 

 

“Bang, Bang——”

 

两声。

 

外面持枪的人们知道结束了，吧台处干脆利落的枪声他们已经等待许久——罗渽民向来打两枪。不是技术不好，而是作为标志，两枪都打在相近的位置就像一个冒号。当Yuta看见罗渽民从吧台边走出来，并将黄仁俊像扔猎物一样扔在一边的时候，他知道为期两年的伪装埋伏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
 

 

“目标已击毙。撤退。“罗渽民黑着脸。

 

 

“全员撤退。”

 

 

然后他照旧从那个熟悉的出口出去，同时、看一眼时间，理好翘起的衣领。两年来他有了很多新的习惯，或者换句话说、生存技能：撒谎，下套，喝酒，装作无所谓……以及“冒号”——字典解释，“冒号通常表示提示语后的停顿或表示提示下文或总括上文。“

 

 

这些冒号下是罗渽民支离破碎的诸多片段和秘密。

 

 

比如罗渽民蓄谋已久的伪装终于成功，又比如他认识黄仁俊比认识Yuta他们更早。而当然，他也知道黄仁俊不是这场革命的真正主宰，事情本不该如此。他们在悬崖边行走，已经太久太久。

 

 

 

 

久到快要忘记玻璃瓦与空气中盘旋而上的尘埃。

 

彼时白衬衣少年靠在吧台边，双眼无神，他希望他解脱，而如今他做到了。那两枪，罗渽民全都打在隔壁的储物袋上，他没把握别人不会来检查所以只能来真的，袋子撕毁扔在桌下，不在别处留下弹痕。

 

黄仁俊惊愕地看他往自己身上泼事先准备好的血浆，然后听话的不出声，像个垃圾一样倒在吧台边。再过一段时间今晚的惨案会曝光，革命会结束，所有事物或许会回到平静美好的样子。只有他们俩知道这天晚上是一场骗局。

 

 

 

击毙是骗人的，要杀你是骗人的。

 

只有，“我只要你……“

 

 

 

 

我只要你自由。

- Fin -